很小很小的时候，我还不知道死亡是什么意思，以为每个人都会是和以前一样。我会每天画蜡笔画，写毛笔字，妈妈做可口的饭菜，奶奶带我们三姐弟出去玩，而爷爷坐在那当家作主。

爷爷去世的前一天，在奶奶家看完了西游记之后，还和爷爷抢梨吃。第二天懵懵懂懂地去奶奶家，才看到爷爷僵硬地躺在那，手冰凉冰凉的。那时我从没看过恐怖片，那种电影要到我读小学的时候才会看得到。于是对死亡的恐怖只是直觉的。整夜整夜地睡不着觉，就在想死亡到底是怎么回事。当时的我孤陋寡闻，连唐诗三百首都背不全，自然也不会看到人们已经有了杂七杂八的解释，于是就自己闷头想。

最后想通了，我想死亡就是在睡一次无梦的觉，永远醒不来。想到这也并不害怕，而是觉得清净和空虚。也习惯了没有爷爷一起吃梨，看灯会，带领一大家子人出游和逛街。第一次看到了生活中会有的改变。

童年的我开始担心，担心这些变化都是如此的相似。小班，中班，大班，学前班，小学，中学，大学，工作三四十年，退休，然后死亡。日子是如此的无聊以至于小小的我躺在小小的床上就能想象出我读大学的样子，我工作的样子。天天骑着自行车上下班，和同事拌嘴，请领导吃饭。我扳着小指头闷闷不乐地算着，算着。而小学和中学也这么丝毫不差地过去了。甚至有时候会嫉妒兵荒马乱时候的军人，他们至少很难知道明天是什么样子，而我却能轻易算出明天有数学测试，会考因式分解。于是当有改变会到来的时候，总是会没来由地兴奋，并拥抱。谁希望能有一个清晰的明天？知道明天要去拿样机，调程序还会有什么兴奋点？

911的时候会兴奋，SARS的时候会兴奋，而奥运会就提不起来兴致。只有意外才让我们在人类历史上说，曾经来过。过了些年，就不再这么激进。但是仍然讨厌齿轮般地维系人类社会的运转。有那么多能为推动社会发展的事情，为什么要浪费时间在人制裁人（律师），交换产品（经济学家）这些螺丝钉的事情上。我倒宁愿上一艘漂流船到宇宙四处去逛逛看。

一切由着性子来的就到了这么大，而谈起来的却是过一个月就十六年的事情了。十六年，当我十六岁的时候，也莫名地在泳池里兴奋明天要去上海呢！